文/图 丁仲忻
晨露未晞时,临夏古城墙下已泛起粼粼波光。百辆单车的齿轮咬碎最后一缕春寒,车铃叮当惊醒了沉睡的屋檐兽首。我扶着车把仰望苍穹,见白鸽掠过十二连城飞檐,翅尖掠过东公馆的琉璃瓦,在朝阳里抖落一串金粉。
牡丹文化公园的晨曦是带着香气的。车轮刚碾过青砖月洞门,便有绯云扑面——千重花瓣正悬着露珠临风起舞,姚黄绛紫的裙裾拂过骑行者的护目镜。忽见几位撒拉族姑娘挎着柳条篮穿行花径,发间银饰与牡丹争辉,竟叫人分不清哪是国色哪是朱颜。
当地质博物馆的玄武岩外墙撞入眼帘时,腕表指针已在时光长河逆行了六千万年。指尖抚过三趾马化石的肋骨纹路,4D影像里青藏高原正轰然隆起,茶盏中的牡丹花茶腾起热气,恍惚间竟似看见白垩纪的火山灰在杯中沉降。骑友老马打趣:“咱们这趟骑行,算是横跨了古生物纪年表。”
凤凰山的盘山道是写在天地间的五线谱。丹霞地貌赭红的皱褶里,车轮碾过北魏商队遗留的驼铃残音,碾过明代边墙的烽火余温。转过第七道发卡弯时,忽闻山涧传来河州贤孝的苍凉唱腔,保安族匠人打铁的星火溅落在青石板上,与我们的车铃应和成韵。
及至山巅,大夏河已化作绕城玉带。有人掏出掐丝珐琅奖牌对日细观,牡丹纹样里流转着整座古城的春意。山风送来八坊十三巷的油香芬芳,此刻方悟:原来车轮丈量的不仅是山水,更是绽放在时光深处的文明年轮。